作者:邓燕婷
在沙溪呆了四天,就像呆了五年。
它给我的印象,是黄色的土墙,墨红的玫瑰;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午后,香槟一样的太阳洒在古寨门的飞檐上,有时强烈,有时温柔。
这里的风是轻的,当它穿过衣领时,肩上没有半点儿压力。
5月7日下午,我们冒雨离开万峰林,回到高速公路,晚上行到昆明,雨更大了。这时爱美丽已离开机场,坐上去大理的高铁。
以往来昆明我也是坐飞机,每次降落时,倚窗还能看到滇池和湖面上的几只飞鸟。开车进春城还是第一次,感觉有点陌生,似乎从来都没有跟这个城市有过些许的交集。
其实廿多年前,在春城一家星级宾馆里的大堂画廊,我买过刘继卣的一只狗和丁绍光的两张西双版纳装饰画。狗还在,装饰画就在我移居深圳后,在广州郊区潮湿的祖屋里烂掉了。陪我买画的朋友亦已作古。
绕过这个城市,灯光又变得暗淡,道路漆黑起来。
直到看见魔幻的恐龙山,一个很特别的服务区,有各种形态的恐龙雕塑,陈列在靠站的货车旁。不少货车司机就睡在驾驶室里,有恐龙陪伴,他们的长途或会少点儿孤寂吧。
我们也决定就在这里扎营,不赶去爱美丽下高铁后去剑川经过的双廊服务区了。她说那里很漂亮,能看到洱海。
把车停在KFC前面的好处是车载WIFI不稳定时,还可以蹭它流量。
自从进入云贵高原,在淘宝买的物联网WIFI基本残废,怪不得有的房车要备几个卡因应不同地域。索性把电视机也拆了下来,放到了床底下,省点空间,用手机流量应付各种上网需求。
可能是恐龙的憨态消解了我对人类的恐惧,这晚睡得特别踏实。
第二天经过双廊服务区,专门开进去看了看,发现对面方向的才是又大又美,这边的小了点。
洱海开始出现在道路的左侧。
下高速查健康码,主要看行程卡,比我预设的要顺利。出发当天早上9点去清远一家坑爹的民营医院验的核酸,翌晨6点才出结果,手机还显示出它被转送到清远市精神病院检验。所以这时我们的核酸还是在48小时以内。这个魔幻的时代,什么都有可能。
开上剑川通往沙溪的山路,急弯很多,幸而车少。不明白这么美的地方为什么古时有个杀气腾腾的名字叫“杀退”,一定是兵家必争之地吧,明朝以后才叫沙溪,曾是茶马古道上的一个市集,以前很热闹,现在很宁静。
抵达已是下午,把车停在“既下山”客栈附近一个无人看管、自动收费的停车场。停车场就在黑惠河旁边,里头有一辆大房车,还有一辆小床车,它跟普通小车的区别是车顶加装了行李箱,晚上人睡车上,东西放车底。
我们选了左边的角落,旁边有一棵大柳树,车头朝外,屁股向河,人一下车,走过绿化带,就能沿着贴河而建的栈道,一路走到沙溪的地标玉津桥。
玉津桥很美,桥头供着白族信奉的两个神像,是桥神和路神吗?他们是多神论,有各种神仙要侍候。
几百年前,驮着茶叶和盐的马帮沿着石板路嘀嘀嗒嗒地走到这古镇来,除了歇脚和补给,顺便赶集把生意做了。跨过的并不是这座单孔石拱桥,时间和战火摧毁了原来马帮走过的,现在的桥是1930年代乡绅们筹款重建的,据说头尾建了14年。
玉津桥
爱美丽和她的拍摄团队就住在“既下山”,干净素美的白族庭院种着几棵巨大的迷迭香,所以没有蚊子。
他们已备好下午茶等我们。
疲倦不堪地吃着一个外来开店的女孩据说看心情才烤的盐麦面包,果然很香很有嚼劲,只是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和江生换手,他主我副,两天开了1900公里,穿越粤桂滇黔四省,半路还到万峰林打了一个转,打包了一盘蛋炒饭,还是赶在了母亲节这一天,把母亲大人我送到正在大理沙溪古镇拍摄的女儿面前。还好晚上她请我们还有另一个母亲吃饭,吃当地新鲜的牛肉火锅。
这个节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过几天爱美丽一伙就要离开这里飞西藏,能呆一起的,就这么几天。
既下山
晚上拒绝住在客栈,因为房车就是我的流动卧室,无论我熬夜还是夜熬我,都有各种吃的喝的用的随手可及,它等同我的龟背,蜗里头才自在。还有豆豆和BB狗娘俩,不跟它们共同进退会嫌我没义气。
只在爱美丽房间泡了个玫瑰澡,娘俩聊了一会儿天,喝了点红酒就散步回河边自己的车里。
春末的高原夜凉如水,开着天窗,在星空下,听着风过柳树的沙沙和水击石头的哗哗,美美地睡了一觉,起来到附近湿地公园遛完狗,才慢悠悠地到"既下山"吃东西。
早餐每天都不一样,份量很足,出品精致,荤素搭配。最喜欢云南米线和洱丝,配上火腿和菌子,还有店家自酿的浓稠酸奶,色香味美。
然后到四方街,对着古戏台,抽一根古巴雪茄,喝一杯白族姑娘做的鲜玫瑰拿铁,藏在山谷里的古镇幽美就淋漓尽致了。
这里家家户户院里院外都种玫瑰,花朵只长个儿不长虫子,令我惭愧得决定回家把"玫瑰社"的招牌拆了。
在广东,无论放什么大招,玫瑰都是药煲子,多病多虫,有机无机、吃什么肥长出来的骨朵儿都只会越来越小。一方土养一方人,花如是。
所以有一对做房车装置的顺德夫妇在沙溪开了一个玫瑰庄园,他们每年都抽一半时间来这边呆着。门店就在四方街,他们雇的白族店长请我们进去喝了一道大马士革玫瑰茶。我买了一包玫瑰曲奇,她又送了一袋鲜蚕豆和七八朵刚采下来的墨红玫瑰,让我们在房车煮食。
鲜玫瑰切丝炒鸡蛋,香得人灵魂出窍。
四方街的古戏台是沙溪古镇的中心,它右边的老房子,是阿瑞奶奶开的小店。在我来的前一天,爱美丽已买下阿瑞奶奶亲手绣的一只瓦猫。
瓦猫是当地人放置屋脊、飞檐或门头的瓦片看家护院、驱邪纳福的镇宅神兽,其实更像老虎,老虎也属猫科嘛,所以爱美丽花三百元买的,其实就是一只布老虎,哈哈。
老太太不光眼神好,脑子子也转得快,知道游客喜欢她什么。
阿瑞奶奶和爱美丽
跟阿瑞奶奶聊过天后,在正对戏台的树下石板上支起长腿,惬意地抽烟,想象当年是怎样的热闹,唱的又是什么戏。突然风飘过来一段白族女歌,叮叮咚咚,依依呀呀的从远而近,一瞬间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明清,站起来一看,竟是一辆环卫车。它一边放民歌,一边挨家挨户收垃圾。
白族给人的印象如它的建筑一样洁白无尘,照壁上简明扼要的家训和屋檐下的花鸟字画,都能显示出这个民族对人文精神的重视,对传统文化的持守。
清白传家
在沙溪,人不用戴口罩,狗不用拴绳子,舒服。
难怪段姐不顾一切,砸重金在山顶华龙村租下古镇最高处的房子三十年,请来全国有名的设计师,要在沙溪离太阳最近,临窗即一览整个坝子的地方建一个名叫“坡无是”的精英客栈,让艺术家朋友们有个聊天的会所,让气质相同、灵魂相近的人有个在云上喝咖啡的地方。
在建中的“坡无是”客栈
段姐是做时尚出身的,她爸爸是四川华西的名医,老家就在离这里三十公里的剑川古城。她熟悉和热爱这个地方,解甲归田的首选,自然是这里。
这天,她带我们到房东家做客。第一次进白族人家的院子,真是白墙灰瓦, 家家有照壁,户户有繁花,院子还种各种蔬菜豆瓜。
房东家的白族小姑娘
一根长了二十年的青藤,从东院绕过桃子树,横过中庭,从屋檐的雕花轰隆隆地爬到了西院。没别的,只是吸收了高原的阳光与空气,经年风吹雨打,找方向,求舒展,过幽深,最后没有衰败,没有枯萎,反而成了主人不肯割舍的一段见证着岁月的风景。
如果是个姑娘,这个年岁都可以出嫁了。
高原日照长,下午四五点,阳光仍能把人烤得像法棍一样脆硬。
下午茶,我给大家做滴漏咖啡,鲜摘的小樱桃很清甜;段姐买的生云腿夹哈密瓜绝配,就是刀具不利索,云腿切得有点儿厚……她的客栈就在旁边开着工,不时有人进来问一下是不是该这样做,能干的她一边陪我们一边临工,还备好一桌酒菜。
高原晚上八点,夕阳才肯一点点散去。天一黑,冷风即飕飕入骨,这时对着像个烂橘子一样的余晖,吃火锅正好。
孤藤老树,淡烟笼月,流水繁花。沙溪除了古寨门、四方街、玉津桥和古戏台这些老古董旧文物,还注入了让读书人怦然心动的当代的元素,那就是传说中开在稻田中的先锋书店。
它从原来的大众谷仓,成了现代小众的精神粮仓。
我终于徒步穿过一片田野与沃土,沿着耕牛和农夫才走的埂路,抵达这里。
沙溪白族先锋书局
走进去,陡然发现外面坝子空荡荡的,人几时无声无息地聚到这儿来了?没有喧哗,店员与看书人的对话,都近乎耳语,都在珍惜,眼前这一本本翻越山岭送进来的书。
归途看到土墙上扎根着巨大的仙人掌,指向白云蓝天之上。它们生存之顽强,不正如人烟稀少的山谷里,仍有人坚守着的这片精神圣地?
文章来自公众号:玫瑰社(rosesocie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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