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瑞林后来多次回忆第一次见刘先生的情景,她都觉得当时自己有点猝不及防。
那是一个个活动现场,瑞林正为一个工作忙得焦头烂额。突然有个朋友向她介绍了刘先生。
仰头看刘先生,瑞林至今仍记得那种晕眩感。
但是瑞林并未将刘先生放在心上。她心里竟然冒出了经典《倚天屠龙记》中,张敏那句台词:“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后来瑞林再遇到刘先生,却是因为自己的狗子。
瑞林有一个很酷,但有点像“大爷”一样的狗子。她每次出去都把瑞林弄得人仰马翻,那天也一样。瑞林一个走神,狗子已经在一个网上指导价为188万的阿莫迪罗房车的轮胎上尿了尿。
等瑞林发现时,惨案已经发生。好巧不巧的是,车主人从车上下来了。瑞林当时就想扔下狗绳子,跟主人说:“一狗做事一狗当!”与她好无关系。
硬着头皮,准备直面自己的狗犯的错时,迎面走过来的却是刘先生。那是一个冬日的傍晚,光线并不刺眼,瑞林仍然觉得炫目。
2
之所以陷进他们爱情的漩涡,园哥将罪责归咎为瑞林的狗子。园哥是个摄影师,喜欢拍摄英俊的狗子。2048年4月11日,又是一个百无聊赖单身的日子,他照例出来扫街拍摄。在街角的拐弯处,他看到了一个拴着狗链子,却不见主人的哈士奇。
园哥,捡起狗链子,就被拉过了街转角。在那里,她看到了瑞林,她像一朵无精打采的花儿,落魄地站在路边。
狗子看到瑞林就蹭了过去,但她却无动于衷。瑞林是园哥理想的那种拍摄对象类型,所以他看到她莫名开始紧张,心里很庆幸出门前洗了头发。园哥跟瑞林说话,她回答时,声音好像来自于一个遥远的空间,并且只跟园哥说了两句,就转头望向远方了。
园哥想鼓足勇气要个微信,但见瑞林不再理她,就悻悻离开了。
他正要离开时,只听逛荡一声,狗子猛烈地叫了起来。
园哥吓了一跳,转头看瑞林摔倒在了地上。
3
园哥没想到第一次见姑娘,就能来到她的家里。
瑞林晕倒主要是因为三天未吃饭,园哥将她送去医院,输了三瓶液。
醒来后,园哥坚持送她回家。在这个诺大的城市,她竟然孤身一人。
虽然房间里没有男人,园哥看到男人存在过的各种痕迹。桌上赫然摆着瑞林和一男子的照片。看着男人英俊的外形,园哥想着自己也不做他想了。
园哥正欲告辞,瑞林突然开口,说这是他男朋友刘先生,已消失三天了。
4月8号早上出去跑步就没再回来。
园哥正想问,他去了哪儿。瑞林却突然张开口,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地哭起来。脸部肌肉扭曲,泪水泉涌而出。园哥似乎被这泄闸洪水般的悲伤淹没了。
他想去安慰,但发现不知道说什么。脑子里竟然想的是,如果用镜头记录这一刻,一定不能拍特写。因为过度悲伤,会让人脸部扭曲,失去美感。
园哥甩甩头,将自己脑中的想法赶走:“你男朋友是不是去朋友家了,没来不及告诉你啊!”
瑞林还是止不住自己大声的哭泣,强制压住自己的哭泣声:“他出去跑步,然后就没回来!行李都在这儿,只是钱包和证件都不见了,警察让我再等一等!说过几天可能就回来了!”
瑞林像个孩子一样,一股脑地将信息全部倒出,好像期待园哥能将她的男朋友找回来一样。
看着这个因为悲伤面目全非的美丽女人,园哥只得多问一句,你男朋友有留下什么东西吗?
瑞林拿出男朋友的物品箱,里面除了有一些小的杂物外,就是一本旅行画册。园哥翻了一下,像是云南某地的景色,上面标着日期是2月3号。
园哥本想仔细研究一下画册,但他的手机提醒他已经是晚上10点。园哥便起身告辞,将相册放回去时,他看到杂物里有个周易罗盘。
4
随后几天,园哥还是会不自觉走向那个街角。在那里他还是会遇到失魂落魄的瑞林。
而大概在刘先生消失后的第8日,他居然出现了!
瑞林专门打电话告知了园哥这个消息。园哥听到了瑞林在电话里叽叽喳喳地开心,园哥甚至脑补了瑞林眼角和嘴角都因为开心抑制不住弯曲的样子。
园哥也忍不住为瑞林高兴,但莫名觉得心里好像缺了一块。
有时候园哥会被邀请到瑞林家里,和刘先生一起吃饭。刘先生闭口不提,消失的这些日子。只是在整理刘先生衣物时,瑞林又发现了一本旅行画册。这次好像是在林芝的十里桃花。刘先生站在缤纷的桃花云霞里,美得不可方物。
瑞林有时候会想镜头后面是不是还有一个别的女人。每次这个念头一出,瑞林就将其摁住,命令自己立刻将这个想法抹去,更别提去质问刘先生了。
5
2020年6月11日晚,已早早睡下的园哥,被一阵电话声叫醒。
他又不见了!
园哥赶到瑞林那里时,她还没有崩溃。她还在幻想,可能下一秒刘先生就提着夜宵回来了。
但另一个担心也已困扰她很久了,她好像看到过刘先生前女友给他发的微信,问关于旅行的事。虽然瑞林尽量克制,但她脑子里仍然上演着狗血剧情。
看着即将崩溃的瑞林,园哥突然想起了上次刘先生消失时留下的周易八卦罗盘。
园哥让瑞林把刘先生的八卦罗盘以及两本画册拿过来,仔细翻看后,问瑞林:“你相信刘先生吗?”
“相信!”瑞林无比坚定。
那过7日,刘先生就会回来。
像一个救命稻草,瑞林坚信着园哥的话。有着这个信念支撑,七天不算太长。
刘先生真的如期回来了!
这次,瑞林再也忍受不了委屈,哭着问:“你去了哪儿?”
刘先生回答得很含糊,只说出去了一趟,别的再无话。
种种迹象都在将刘先生勾画成一个坏男人,瑞林还是决定不去管。她还是选择相信刘先生,满眼都是刘先生,虽然深夜,她的心会无声地疼痛。
6
转眼到了夏天。园哥最近都没和瑞林见面,只是在刘先生回来时,问了这次的旅行画册是不是看起来像在独库公路。瑞林神色忧伤地说是,园哥也没说什么。
后来,园哥就买了辆房车。他说他这个夏天要去草原拍片,拍拍奔驰的骏马,听一听草原风声里的思念。
他还打算去拍一下,草原上最深邃辽远的星空。在那里,园哥觉得宇宙中的沧海一粟,也可以对话苍穹。
8月14日,七夕节。
一切都如园哥所料,瑞林又打来了电话。这次瑞林好像平静很多,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痛苦。
“要不要去草原看看,可能会有惊喜!”园哥问。
瑞林机械地说:”好”。瑞林好像已经无法思考,只要思想一动,心就会跟着疼痛。
7
草原很美!大片大片的云,像天空给与的浪漫。
一路上,园哥有时拍风景,有时拍瑞林。瑞林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但有时候她又对着远方大声呼喊。
园哥觉得她这样有点神经质,但是,谁叫她长得好看呢,神经质都有点可爱。
路上,园哥并不用导航,而是会时不时拿出来一个周易罗盘,并念念有词。园哥,是个摄影师,是一个特别善用光的摄影师。他对日月星辰之光,光影的游移,云层变幻都有着深入的研究。
园哥的爷爷善卜卦,园哥也很小就背会了周易卜辞。以八卦太极的运行之律,观四季的荣枯,景色的变迁,园哥总能捕捉到最美的风景。
令他奇怪的是,刘先生每次消失的时间以及消失后所去的地点,也暗合了八卦的运行之律。他总是在时序的节点遁去。先是震位,重雷交叠,相与往来,位在西南;后是离位,火卦之象,位在正西……而今,星移正北,纯阳天盛,正是乾卦,位在正北。
如果没猜错,刘先生应该在附近,园哥专门携带的罗盘,比刚才抖动得更厉害了。
果然没错。园哥停下车,顺着罗盘指针的方向,园哥看到离离青草间,曲转河流旁,站着一个神色忧伤的男子。正是刘先生。
瑞林显然也看到了刘先生,她几乎是将车门踹开的,跑过去的步伐也踉跄狼狈。
此情此景,园哥脑海里的BGM是“我向你奔赴而来,你就是星辰大海!”
接下来就是一通狗粮,园哥还做了记录。
园哥看了刘先生的生辰八字,知道刘先生属王者命格,与带有古代“妇好”生命气象的瑞林,八字相合,是喜结连理之象。
而园哥自己的生辰八字,他也测算过,竟与刘先生的分毫不差。
对于此,园哥想可能甜蜜和忧伤,只是时序的一线之隔。
宇宙苍穹的奥妙!园哥也不懂。
8
天哪!这是在哪儿?!我穿越了吗。
眼前的碧海蓝天让刘先生有点发懵!他刚刚明明还在自己的办公室,休息日还被王总的连环CALL,叫到办公室改方案吗?
不对!他还做了一件事。他今天上班带了昨天从夜市购买的罗盘。不爽周末被王总叫来加班,痛苦加班的间隙,他按在罗盘上许了个愿:“我想到一个没人认识我,联系我,我也不要联系任何人的地方,安静安静!”
这是愿望实现的意思吗?!刘先生后悔了!知道能实现,他就会许下让自己变百万富翁的愿望了。
先不管那么多,来到这么风景优美的地方,先逛吃逛吃再说!
不对,钱包带没带,手机带没带!都没带!手里只有相机!刘先生有点慌了!借路人的电话,打电话给朋友,也总是忙线中。
诡异!周易罗盘带了吗?也没有!说好的来诗和远方休息休息呢?!
难道是来风景好的地方,荒野生存一下吗?!
闲逛了一会,刘先生就开始为他的午饭发愁了!
于是,找了一个帮渔民搬海鲜的活儿,可以管吃住,还可以管一顿午饭。
所以一连几天,刘先生都是饿着肚子入睡的。到了第八天,刘先生刚干了一上午的活,正准备去吃午饭。天光闪现!下一秒,刘先生睁眼竟然回到了自己的房车上!肚子饿得咕咕叫!正要开房车门,下去吃饭。
就看到一个同事,一直道歉,还说要请他吃饭。
刘先生想,自己惊人的饭量,一定让这个跟他还不熟的女同事后悔请吃饭了。
但事实上,刘先生觉得自己一点也没有亏待这个女生!
因为后来刘先生做了她的男朋友。
一直以来,刘先生觉得自己是受众多女生拥戴,但从不为所动的男子。
但竟然因为一顿饭的缘故,做了这个女生的男朋友!刘先生确定当时自己是饿晕了!头脑不清醒。
有了女朋友之后,刘先生又穿越了几次。虽然他时刻将现金随身带,解决了温饱问题。
但现在他有了新的烦恼。
他发现没有爱人在身旁,美景就失去了意义。有点日月星辰无光,山川河流暗淡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