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重走中国路第一季，我有一“路”的故事：连载 6
2020年7月25日
线路： 农大试验站——狼牙山
距离： 90公里
34年前，老张从黑龙江齐齐哈尔来北京农业大学上大学的第二年。我毕业于中国农业大学（当初叫北京农业大学）涿州中国农大实验农场也曾经是农大的旧校址。当年老人家一句话：农业大学建在城市里是见鬼了，于是农大就搬到了陕北，去了延安，后来又搬到了河北涿州，再后来就又回到了北京。
当年我三十几个班就是坐着这样的大卡车来到农场的，整个就是一个上山下乡。
1985年18岁的我从黑龙江齐齐哈尔考大学走进了北京农业大学，当年我们一届学生只有500多人，十多个院系，农业大学的传统就是大学二年级第一学期，都有一个月的农业实习，秋季就统统来到涿州农场，和农民一起下地劳动收割庄稼，对我们来说那就是一次在农场的度假，记得老张当时还在学校的生活部，我的工作就是让大家生活的更好，于是我在农场下地劳动之余就带着同学去伐树，一个月时间我们砍了30多颗大树，当然都是枯死的树，晚上全体学生的业余生活就是篝火晚会，篝火的内容除了玩，娱乐外就是烧烤，不过那时候没有牛肉羊肉 ，也没有新疆烤串，我们烤的就是深更半夜到老乡地里挖的红薯，偷的玉米，还有大白菜，只要是能入口的，基本都没有放过，每年的这时候，当地的农民是最头痛的，晚上都要在地里守着，以防我们这些农业大学生，经常被逮到送到学校里，还会打架斗殴，有知识的人是很可怕的，有知识的农民大学生就更可怕了，我们很聪明，一般是几个人一起打着手电在地头溜达，但是一定有一个人是不打手电的，于是一伙人打着手电，唱着歌走了过去，一个人就偷偷蹲下赶紧挖，老百姓看我们都走过去了，就放心不会过来了，但是一会这帮人又溜达回来了，那个偷东西的就赶紧跟着我们回来，这样农场周围的农民的地里能吃的基本都被我吃过了。我们抓青蛙，抓蛇，抓虫子，最后我们还抓了刺猬，烤刺猬那真的是叫美味，老张烤过四个，当地看见我们这帮土匪一样的大学生在烤刺猬那是很害怕的，告诉在我们这里这是大仙的，烤不得，但是在那吃肉还要票的年代，吃进去的每一口肉都是美味的，还管它是什么肉呢？！
在农场这些当年走过独木桥的天之骄子们第一次如此的放松，当年上大学就如同一次长征，18岁的人，头悬梁锥刺股苦读了十多年，才能在千军万马中冲出一条小路，走进大学的殿堂，身份就马上变成了未来的国家干部，能上大学的是按百分之几的比例来计算的，十几年的学涯突然如此放松，感觉农场就是天堂！
老张踢完足球后再烤刺猬，把刺猬用黄泥包裹起来。锅里煮着地里偷来的玉米，毛豆。
在农场的这一个多月是我们大学生活里面最值得回味的，更值得回忆的是，老张实现18岁以前的梦想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当时学校管理还是非常严格的，晚上大家都不如许离开宿舍和农场区域，有一天周末在我们系里30多个学生（我们植保系就两个专业，一个专业十五六个人）晚会结束后，第二天是放假，没有集体活动，我们四个人，三男一女，我是系生活部长，校生活部副部长，两个班长，一个体育部长，就偷偷翻墙跑了，这是偷偷预谋了好几天的事情。
徒步路上在农村拉碾子
这是我们在狼牙山路上遇到的老奶奶，这里当时还是老区，出入非常不便，人们的生活条件和环境条件真的 是非常的恶劣，对于我们这些城市里出来的孩子来说感觉就很震撼。
当年徒步的三位男士，60后的印记，当年最流行的背包就是军挎，还有军用 水壶，一顶草帽，30年前的旅行不叫旅行叫考察，我们是考察当地人民生活现状的，休假一天的作业就是要调查周围的农村生活，只是我们走的比较远，走得比较辛苦！
老张是学昆虫专业的，走的时候还带了一个捕虫网。最后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还逮什么虫子，恨不得让虫子借我两个翅膀，老张生平第一次走那么远，走那么久。我们就是走在这样的山路上。
当年的山路开始是这样的，都是土路，碎石路，后来我们找最近的可以往上爬的路走，这样可以少走点路，但满是荆棘和乱石。当年唯一的女生，一直没有掉队，一句累都没有听她说过，就跟着我们一直走，一直走，，，
老张34年前的日记本，记录了我们当时的苦逼之旅，岁月模糊了一切，但是文字记录了我们的青春。
这五张照片是34年前那一次狼牙山之旅我仅存了照片，在影集中早已经发黄，褪色，记忆也变得模糊，，，，
我们大概是晚上9点多逃出去了，因为我们想去狼牙山，去看看五壮士跳崖的地方，那是1986年的秋季，那个年头，别说车了，连自行车都是宝贵的，何况我们是来劳动的，自行车都在学校里，我们四个人准备徒步走着去狼牙山，涿州农场到狼牙山大概有200多华里，我们就沿着打探好的线路，没有地图，没有指南针，更没有GPS,一路走一路问，那时候路也没有几条，大方向没错就对了，当时确实没有想到我们能走那么远，从晚上10点多开始，走了两个多小时后，沿途还有很多村庄的狗会前后堵截欢迎我们，于是每个人都搞了一个大木棒，当拐棍，还当打狗棍，实在是走不动了，我们一边走一边沿途拦车搭车，那年头过去一辆车比盼星星还难，何况是漆黑的大半夜，路上四个带着草帽，手拿大棒子的人，根本没人敢停车的，终于拦下一个好心司机把我们带到涞水，夜里1点多，司机告诉我们，离狼牙山还远着呢，劝我们回头。我们又上路了。只是越走越慢。每过一个村子去，村里的狗都会乱叫一片。我们几个困极了。宣维健同学走着走着竟然睡了。后来我们就四个人一个一个用棍子顶着。我和王小可背着所有的包。走在前面。直到早上三点。我又搭上了一辆去易县的车。坐了一个多小时到达了易县，此时我们再也没有精神走路了。黑暗中发现一堆草垛，于是就都靠着草垛睡着了，6点多被猪的哼哼声吵醒了，原来草垛的边上就是一个大猪窝，四个横七竖八的人把猪给吓到了。这一觉是我们睡的最滑稽的一次，带着满身猪窝的味道我们继续上路，走到易县县城，路边吃了点早饭，油条豆浆，那叫一个香，（买油条是要全国粮票的，那个年头，有钱没有粮票那也是会饿死人的。）此处离狼牙山还有60多里。我们坐班车到狼牙山脚下的飞机场。这离狼牙山还有30多里。剩下的路就只能徒步了。我们走近路走山路往狼牙山奔。此时的狼牙山就在我们面前。非常雄伟险峻。像刀切的一样。怪石林立真如狼牙。这大概是我见到的最高的山了。一夜的劳累时也不觉得什么。我们四个人，一股气作气的往山上爬，走土路，走山路，走没有路的路。这里离北京虽然很近，但还很封闭，我们看到人就跟老区的人一样。他们看见我们反觉我们是怪物一般，但人都非常热情，送我们水果特产。
山路非常险，只有一米多宽，一边就是陡峭的悬崖，一面是垂直的山壁，我们就互相牵着往上爬。根本不敢往脚下看。因为本来人就是晕的，看见脚下的悬崖就会瘫倒。
中午12:30，到了距离山顶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可以看见山顶的纪念碑了。山上有一棵巨大的松树。四个围着松树躺下就睡着了，睡了一个多小时，吃了点儿东西。实在没有力气再往上爬了，然后我们就往回走。
下午我们搭了一个北京旅游团的车，回到易县县城，吃了晚饭。六点准时从易县出发往回走。回去的路我们的运气特别差。没有拦到一辆车，从六点出发走到涞水已经是夜里12点。实在是走不动了，在路边又休息了。又累又渴又饿，我们就从老乡的地里搞了一些红薯，生着就吃了。走到涞水，天又下起了雨。我们用老乡玉米秸搭了一个小棚子在里面躲雨。休息了一个小时就上路。我们真的是无法走了，走到一个转弯，开车走到这里边必须要减慢速度才可以过去的地方，我们四个人就连成了一排站在路的中央，在漆黑的夜晚。每个人戴着一顶草帽，手里拿着一个棍子，还背着一个包。真的是跟拦路的强盗差不多，没有司机敢停下来。接连拦了三辆都没有成功。毕竟我们也不想死，如果车不减速，我们就只好躲开。最后我们实在无奈。就站在地上不动。终于拦下了一辆拉石子的大货车。非常危险，汽车就停在我们的身旁。司机伸出头就骂我们，我赶紧拥有上去说尽了好话。司机终于让我们上车。两个人坐在驾驶室，我和王小可坐在外面的碎石上。车一动我们就睡着了。直到司机把我们送到农场门口，把我们叫醒，结果他的老爷车打不着火，我也帮不上他的忙，真的是非常过意不去，回到宿舍已经是夜里三点多。
这一天两夜的狼牙山之行。不仅说领略了狼牙山的雄壮险峻。也让我们尝试了一次人生的冒险，更让我们领略了地区之间的条件，环境，人的素质，包括生活的差异。虽然仅仅是百公里之间。生活的差异竟如此之大。老区的人民真的生活非常封闭落后。内心真的是很受震动。
以上就是我30多年前的日记所记录的。
当然我是行为受到了学校的严厉批评，还做了检讨，我们的影响极其恶劣，班干部带头脱离集体，大家都找不到我们，把同学丢在宿舍里，自由行动，我们这是自由主义，尤其批评了老张，因为我是党员，还是我鼓动的，必须写检讨，还要当众检讨，但是我们看到了狼牙山！
现在回忆起来，在那天高无人的夜里，我们四个19岁的孩子，确实够胆大的。虽然搭了几次车，但是一个晚上我们真真的是徒步走了几十公里，靠的仅仅是几个老式手电，四根木棍，几个军用挎包里面带了一点点水和几个馒头和水果。
老张18岁前在中学我最喜欢的就是历史和地理，我的梦想就是走遍中国，我确实是一直在走，30年了，我终于走遍了中国，那狼牙山就是我第一次徒步远足，只为旅行的开始，就应该是我实现这个梦开始的地方，所以这次房车重走中国路，我就把这里当做我的起点了，
当初我们徒步狼牙山的四个勇士，现在一个在美国，唯一的一个女生现在澳大利亚，2个在北京。当年没有完成看跳崖的地方，老张准备今天去走完当年我们未曾走完的最后那段路！
告别了种衣剂厂我就直奔狼牙山。
90公里，当年我们走的时候来回就都是黑夜，所以别问了当时风景是什么样，因为我们只能看见眼前微弱电筒看到的那一点点，就都是路，都是走不完的路。
如今有高速，有的都是美丽的乡村公路和民宿，沿途都是绿意葱葱，即使是走到了狼牙山的脚下，我也不曾有半点回忆，因为除了爬上的时候，其余都是黑夜。
狼牙山现在是四星级风景区，狼牙山原名郎山，因汉武帝时太子刘据之子为躲避“巫蛊之狱”避难于此而得名
郎与狼谐音，亦名狼山。因山峰耸立，危峰参差迭起似狼牙，又称狼牙山，为古易州十景和古城保定八景之一的“狼山竞秀”。山上不但有风动石、仙人桥、南天门等自然奇观，还有老君堂、三教堂、蚕姑庙等众多的文物古迹。狼牙山五勇士之壮举，名闻海内外，为国家森林公园和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国家红色旅游热线景区。
一路风景，一路歌声，中午来到狼牙山景区停车场，打探好这里可以露营，老张今天就没想下山，找了个饭店先解决肚子，再来瓶冰镇啤酒，老张就上山了。
记忆中的狼牙山就是险，但没有想到，现在旅游区了，栈道竟然如此陡，原来走上这样的山坡要走很远，但不至于这样喘，一开始就给我吓到了，我在想这是我们34年前来过的地方吗！
走到这里只是进山的开始，前面的栈道都是铺垫，这个当时肯定是没有了，不然我们绝对会走到这里就回去了！绝对不会爬到他们后面的那个山峰上去！
来张照片，看看我身上的武装，有了这些装备，我终于走到哪里都可以给自己留一张到此一游的照片了，34年后我老张又回来了！
此处可以看见高山之巅的五勇士纪念碑，但需要抬头仰望，没有缓缓地山坡，就是一个个几乎垂直的山峰，我早已经腿软心颤，但看到了缆车，那就是我的新希望，心想我这次只是缅怀我过去的勇敢的，不是挑战自己的体力的，我只要找回当年的一点记忆就行，记忆中就是有一颗大松树，和远远第一个纪念碑的模样的建筑，于是果断选择缆车上山。
非常时期，缆车周一到周五免票，周六日半价，建议大家一定要坐，这个山实在是太陡了，如果第一次来不是34年前，不是一下就把眼前的风景看透，我相信我绝不会傻啦吧唧的往上爬的，坐在缆车上我一边看风景一边想，当初我们是怎么走上去的呢？！我佩服的不是我们的勇气，佩服的是我们的年龄！
缆车下来后，还要继续往上走，转过一个山头，就可以看见这个棋盘陀标记，这就是当年发生阻击战的地方，
我们已经接近目的地了，但是我还是没有一点记忆，因为当初我们爬过的山除了碎石和山路外就没有一点人类活动的遗迹。
我已经对拿着那五张老照片比对，去寻找同一地点和同一角度没有任何希望了！
走到这里的时候我眼前一亮，我走过狼牙山记忆最深的就是一颗巨大的松树，在蜿蜒的狭窄的山路中间，在烈日炎炎下，大树可以为我们四人遮风挡雨，而且记忆中满山也就只有这一颗松树最大！
就是我们当年停下脚步的地方，四个人围着大树倒了一地，睡了一个多小时。
如果可能或许就是这棵？！因为34年前就是最大的，那现在活着一定就是国宝级别的，一定享受得起这样的待遇，小路变广场容易，但生生变出这样的大树难！
不敢确定，但是仰望前方山头，老张就立刻确定就是这里了！当年我记得确实看过一眼远远高山上的建筑物，不一定有这么高，但一定是有的，因为早在1943年吧山上就有五勇士的纪念碑了，但不是现在这个，这个是1987年立的，1986年十月批准，1987年设立，就是说我们1986年10月3日来的时候，还不是这个白色纪念碑，但是应该有一个建筑，站在这个位置是可以看得见的，老张可以百分百的确定，34年前我们确实都看见纪念碑了，我们倒下休息的大松树就是这棵！
大树前的这个巨大的福字就是给我们的记号！
这就是老张今天的新起点！
老张后来走过的就全部是当年没有走过的路了，这是代表当年的另外三位同学走的，一步一喘，一步一回忆，全部都是栈道，走到纪念碑的汉白玉底座下，回望来时的路，红点就是那颗巨大的松树！
这一路老张走了34年！
终于走到了五勇士纪念碑的脚下！
给自己来张纪念照，这里不是我人生的最高度，但是是我一段人生的起点，是我开始走遍中国开始的地方，
老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站在这里的最高点，从这里重新出发，再次走遍中国，去看看那些和这里一样，34年前，30年前，20年前，10年前，乃至现在还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是什么样，
我要记录下来，让后来的人知道，过去曾经是什么样，历史就是真实的记录你见到的一切，不要评判对和错，都是一种曾经永恒的存在！
任何人想改变哪怕是一分一毫都是历史的罪人，都是螳臂当车！
站在这里可以看见狼牙山风景的全貌了，34年过去了，我一直都在想，狼牙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心念念的只有可以望见纪念碑的那颗大树，
但今天我终于看见狼牙山是什么样了？
34年的梦境终于可以圆了！
仰望山之巅，永存的是五勇士纪念碑，犹如灯塔一般，
终于登顶了，
仰望五勇士纪念碑，
山顶正在修建的玻璃栈道，好像已经停工了，走在上面应该可以看见不一样的风景，但是却又破坏了整个的自然风景，我们应该好好反思一下，来到大自然中我们到底要看的是什么？！
山的那一面，五勇士跳崖的地方，是可以看不可及的，或许怕学勇士的人太多。
返回下山的路上了，我一直在努力寻找当年走过的路的蛛丝马迹，这应该就是我们四个人曾经走过的四勇士小路，只不过路端尽头是垃圾桶，垃圾桶后面真的是一条被杂草断树覆盖废弃的小路，如果说34年后来到这来，唯一还能找到点回忆的地方，那就是这里了，就是这条小土路，我们当年确实就是沿着这样小路走上来的！
前后34年的时间，老张又回到了梦开始的起点，但是我已经找不到当初的一点影子了，
已经发黄的老照片，记录的是我们年轻的韶华，
但是我已经找不到当初的地方了，
即使 站在了同一地点，同一个角度，还是我同一个人，我也找不到了当初的方向！
但那些回忆一直在我的心里！
老张离开北京的第一站就选择了狼牙山的原因就在于此。
本来想在景区停车场露营的，但是人来人来，车来车去，老张准备在狼牙山休整两天，所以就选择了上山的时候看好的一块地方，一个修好未用的停车观景台，询问管理人员，是可以停车过夜的，也不需要缴费，
老张在这里渡过了2个晚上，大山里的空气实在是凉爽，逃避了北京的燥热，把自己隔离在大山之中，
我要好好想想，回到了曾经的起点，
但我下一步要去向——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