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8天,23万公里,6大洲113个国家和地区,800多个城市……陈翰宾和他的“不可掉头”团队自驾房车进行了一趟为期4年多的环球之旅。2011年,27岁的陈翰宾突然有一天头脑中蹦出了环游世界的想法,于是他卖了位于北京CBD的房子,用卖房的近900万元买了房车。2012年他带着队友走上了环游世界之旅。他们走过人迹罕至的沙漠荒原,在政局动荡的非洲死里逃生,登顶险阻壮丽的乞力马扎罗山峰……2016年9月22日从中国内蒙古二连浩特入境回国,“不可掉头”4年多的房车旅行画上一个完美句号。北京一个深秋的上午,陈翰宾接受了《环球时报》的专访,为我们带来了一段段惊心动魄、温情感人的旅行故事。
在刚果(金)被枪抵着后背
陈翰宾和他的“不可掉头”团队穿越过塔利班盘踞的巴基斯坦西部山区,闯过巴西的贫民窟,逗留过世界杯输球后骚乱的阿根廷街头,深入过中美洲混乱的街区,闲逛过南非的黑人区……这些他都没有怕过。而刚果(金)(即民主刚果)是一个真的让他感觉到恐惧的地方。因为它随时处在失控的边缘,完全无法预测形势的发展。
“2015年10月底的刚果(金)之行并没有在我们最初的行程安排里。虽然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但世界上只有这里能看到银背山地大猩猩,世界上现存最大的灵长类动物。我们临时改变行程从刚果(金)最东部的戈马入境。”现在的刚果(金)是联合国和红十字会在非洲的大本营,驻扎着世界上人数最多的维和部队。街上到处是印着UN、红十字的各式车辆,几乎每分钟都有飞机从头上飞过。这里还是卢旺达、乌干达等国反政府武装的聚集地,各种穿不同制服的人拿着枪,对他们发出不同的命令。
他们的车在入境时被军人拦下检查护照,忽然又走来一个军人,大喊着让他们快走。因为当地官方语言是法语,还夹杂着本地语,双方并不能很好沟通。僵持之际,来了一位头戴贝雷帽的长官模样的人气急败坏地冲他们一通大喊,“当地翻译告诉我,这位长官要我们拆掉所有摄像头,包括倒车摄像头,我们照办了,但出于行驶安全考虑,没有拆掉倒车摄像头,并解释了下。但没想到此举激怒了‘长官,他声嘶力竭地喊着,我正摸不清状况,这时懂法语的一位年轻队友跳下车来,对着‘长官并不客气地说了些话,这下可捅了马蜂窝,‘长官像火山喷发一样炸了!紧接着,他发出命令,一队持枪军人跑过来,把我的队友架走。还有两个军人直接用枪抵着我的后背,不允许我发出任何声音。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被枪挟持,脑袋一片空白,腿一下子软了,我不知道队友被带到了哪里,那一刻我特别担心会听到枪响。要知道在这样混乱的边境地区,杀个人太容易了,没有人会对此负责,而且也绝不会留下活口。”
“长官”继续咆哮着,其间没人敢发出任何声音。大约十多分钟后,他喊累了,逐渐平静下来。沉默了许久,当地翻译小心翼翼地凑上去低声说了几句。“之后,翻译走到我身边让我向‘长官道歉,但不要有任何解释。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吓懵的我只好说了一连串的‘对不起。”撒完气的“长官”下令把架走的队友带了回来,让他道歉。小伙子显然也吓傻了,用法语说了几句话。“后来,我才知道,这位‘长官一直在对我们进行谩骂,甚至侮辱我们的国家,队友气不过才下车争辩的。趁着‘长官还没有改变主意,我们赶紧开足马力远离了这里。”
险些冻死在欧洲最北端
提起2012年9月底在挪威遇险的经历,陈翰宾至今心有余悸。挪威最北边有一个叫北角的地方,是官方所称的欧洲大陆最北端。这个北角可以开车到达,是一处300多米高的悬崖,垂直削入北冰洋,有一种抵达世界尽头的感觉。但这里还不是真正的欧洲大陆最北端。其实旁边还有一个海湾,比北角还要往北1400多米,但是那里没有路,就是个无人区,只能徒步走9公里多才能到达。为了触摸欧洲大陆最北端,陈翰宾和队友决定徒步前往。其实有不少人去徒步挑战,但大多数人是夏天去。但陈翰宾他们去时已经是9月底,晚上五六点天就黑了。
“正常的徒步往返需要四五个小时,为了赶在天黑前回到停车驻地,我们早上八九点就出发。但边走边拍照,单程就花去了5个小时。回程才走了半个多小时,天就完全黑了。那地方连树都没有,仅有的植物就是地衣,到处是大石头,没有地标,来时的路根本认不出来。没有信号,手机里的GPS一片空白,我们也没带指南针。幸好当时不阴天,我们迎着月亮,打着手电筒,摸索着往前走。大家带的食物在来的路上就吃完了。当地白天的温度在3度左右,夜晚降至零下十几度。我们饥寒交迫,路上大石头很多,不断扭到脚。没有石头的地方就是泥泞和浅滩。一路走得跌跌撞撞,衣衫湿透非常狼狈。在回程的5个多小时里,我几乎觉得自己走不到最后了,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脑子里不断回想过去20多年的人生。甚至开始想象,如果最终倒下了,应该蜷缩成什么姿势。”不知走了多久,他们隐约看到前方有车灯,立刻挥动手中的手电筒,向空中画圈,打出呼救信号。但是那辆车没有看到他们,径直开走了。求救虽然失败,但至少让他们确信自己的方向没错。又走了一段路后,又有一辆闪着黄灯的工程车开过来。“当时我们使劲喊,摇晃手电筒。那辆车其实已经开了过去,发现了我们,又掉头回来了。车开回来就横在路中间,打着大灯照着我们的方向。我们终于得救了。”
划破黑夜的车灯给了队员们无限的希望和鼓舞,大概又走了半个多小时,他们终于来到车停的路上。这一刻大家瘫倒在地。开车的挪威人惊讶极了。“他们问我们在这里干什么,说这样太危险了,这个季节没人这么做。我们那时候只觉得,终于得救了,活过来了。”
美国华人大妈送我钻戒
这一路有生死考验的惊险,也有被温情感动的瞬间。在美国发生的一件事令陈翰宾至今难忘。那是在2013年2月,陈翰宾把房车停在当地朋友家的院子里,第二天上午出发前,他和朋友在院子里聊天,远远地看到一个人走了过来,“因为当地人不多,这个移动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走近时才看清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大妈。她来到我们跟前,用中文跟我打招呼。随后从兜里拿出一个银色的小盒子,打开是一枚钻戒,说‘小伙子,我没有钱,只有这个。我当时脑海中的第一想法是,她会不会是个骗子。没想到这位大妈说要把戒指送给我。之后她对我说,她跟着女儿移民来美国很多年了,昨晚听邻居讲了我们环球旅行的事,非常感动。‘美国对中国有很多负面报道,说中国人没有信仰,中国的年轻人没有社会责任感、没有梦想……而你们让美国人看到了不一样的中国年轻人!说着说着大妈哭了起来,她还说‘请你们一定要坚持下去!如果没有钱了,把这个戒指卖了,它可能无法支撑你们走完全程,但可以帮你们多走一些地方。请一定要坚持下去!”陈翰宾说着,眼睛有些泛红,他说这枚戒指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虽然不知道老人的姓名,但他回来后很想找机会告诉那位大妈,他真的做到了。
“旅行中,人比景色更为重要。因为人是只有你切切实实走出去,才能接触到的。通过人去了解当地的文化,人文。”陈翰宾还说,“我出发前,《环球时报》英文版对我进行了专访,那份报纸这四年多我一直带在身边,还成了我的特别通行证,在很多国家办签证时,我拿出这份报纸时,都给予了特别的照顾。”陈翰宾还想对有梦想的年轻人说,要勇敢地走出眼前的“狭窄世界”,当你走进更广阔的天地,你才会感受到无论在安适地区、战乱地区、富裕地区、还是贫穷地区,地球上各个角落都充满着努力生活,安居乐业的美好景象。旅途上遇到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会给你的视野带来前所未有的启发,也鼓励你将“爱”在世界大家庭中传递下去。